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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坑时写的,文笔幼稚(鞠躬)
荀彧接过小厮送来的食盒时,如往常一般温和道:“麻烦了。外面大雪,你且先去领一盅热汤喝了,再走罢。”
门外的侍从听了话立即带着小厮下去。
荀彧掂了掂手中食盒的重量便知这是个空食盒,他依旧是打开了它,里面果然空无一物。荀彧却笑道:“明公赠空食盒,是想告诉荀彧再无汉禄可食吗?”
荀攸在旁边道:“叔父这是何意,您怎可说自己是汉臣?”
荀彧不言,反而看向窗外的雪,片片飞落好若柳絮飘扬,他伸出手接过一片雪花,透明的雪落在掌心里,不出一会便化成了水,静静淌在指缝间。
“公达,你帮我将床边柜子里那些书信捧来罢。”
窗外大雪漫漫,将房屋院景尽染成白色,天地间仿佛只有这一种颜色,却有一株火红的梅花从墙角盛开,不断往外延枝,精神抖擞,不惧霜寒。荀彧看着那株腊梅,忽想起初平二年。
那时的他早已有离开袁绍之心,却苦于无明主可依,便在袁绍身边滞留许久,直到听说曹操大败黑山贼寇于毒、白绕、睦固等人。这些贼寇在东郡作乱多时,一直无人敢抵抗,却被曹操大破,可见其雄略,于是,他立即赶往曹操身边。
初见曹操那天晚上,他被几个士兵牵引进了明公帐中。掀开帘帐,只见曹操身着常服坐在主位上,面前摆着佳肴美酒,似等他多时。荀彧本以为曹操会质疑他,却见曹操以礼相待,连忙为他赐坐,道:“我得文若,如鱼得水啊。”
他不敢轻慢,顺着曹操的话坐下,再浅谈眼前时局,几番话下来曹操拊掌大笑:“文若真乃吾之子房矣!我笑袁本初有谋无断,竟将文若此等大才置之不用!”
张良张子房。那一瞬间,荀彧明白了曹操有称帝之心,但他将一切阻挡于唇齿之前,无他,只是他本非汉臣。大丈夫审时度势,顺势而走,自可取一片天地,如今汉室倾颓,自董卓以来,豪杰并起,跨州连郡者不可胜数。他既为明公谋士,本就以明公之志为重。
后来很多事,他就是这么想这么做,为明公出谋划策,守兖州破吕布,官渡之战时粮草告急,他也是一封信寄过去让明公安心。原以为会一直这样下去,可自与刘协接触,荀彧又好像看见了这位傀儡皇帝胸中也有大志。只是那又如何呢,汉室早在董卓之乱前就扶不起来了。倘若没有董卓,也有另一个王卓、李卓,同理如果没有明公,也有下一个明公出来。群雄逐鹿,不仅要有天时,也要有人谋,而明公恰是其中佼佼者。
直到建安十七年,董昭来问他让明公晋魏公加九锡之事,他淡淡回了句“明公起兵伐董卓、讨逆贼本就是为了匡扶朝政,平定天下,何要这些虚物?秉忠贞之诚,守退让之节,君子爱人以德,不宜如此。”
董昭还说了许多话,却被他都一一怼了回去,他以为董昭不会再提及此事,却在一次与明公商讨朝政时,董昭等人又提了起来。明公听后问他的意见,荀彧摇头拒绝。却见明公面色愠怒:“好一个秉忠贞之诚,守退让之节。文若是与陛下相处久了,连自己的身份是什么都忘了吗?”
荀彧抿紧唇线,躬身道:“臣并未忘。只是如今天下局势不稳,前有孙权,后有刘备,若明公此时晋魏公加九锡,定会引天下不满,让孙刘趁机造势,以除奸之名起兵。届时,明公又当如何?”
最终明公歇了这个想法,却在征讨孙权时,将他留在了谯县,后面随着军队行走,环境恶劣,他受不住,最终在寿春留了下来。南方的冬天不比北方干燥,一股股潮湿的寒气从荀彧脚底窜升到全身,明明是在屋内,却不如屋外暖和。
书信在火盆里烧着,荀彧一张又一张地看,低声将纸上的内容读出来。书信上的内容许多都是政事,极少有私事,却有一次邺城雪重,明公尚出兵在外,询问完朝中之事后又在尾末写上“天大寒,吾于行军之途多见冻馁饿殍,卿当多珍重,吾已失奉孝,不可再失汝。”
虽寥寥几句,其情意却可表。荀彧笑了笑,却在“奉孝”二字间顿住。奉孝离开他们至今也有五年了,记得当初他收到明公来信,说让他举荐一位能继承戏志才的人,他不由得想起奉孝,这个与他同出颍川的青年。
“若此战凯旋,我自当与文若同回颍川游赏!”奉孝出征前与他说的话似乎还在耳边回响,一如昨日,可他们再也回不去了。
荀彧眼眸闪烁,将最后一封信拿出来,那是建安十三年,明公伐刘表途中给他捎来的信:“得几布匹,欲为卿裁衣,又恐卿衣带宽,遂罢。”
荀彧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突然想到后世会不会说他是汉臣,可他自辅佐明公以来,所谋划的一切都是为了明公,坚守鄄及范、东阿三城以待明公是,劝明公奉迎天子以令诸侯是,拒绝明公晋魏公加九锡亦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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