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此意在人间

甜美番茄味omega

9
曹操对接完吻之后发生的事情都没有太深刻的印象。从荀彧凑上来的那一刻起，他就陷入一场持续高烧，理智随着攀升的温度蒸腾出身体，说的话做的事好像都只是靠本能。唯一能够证明自己没有被降智成学龄前儿童的证据是从草地上爬起来之后，还记得让荀彧先回去洗漱，自己去他们滚下来的山坡上找丢失的手机。

曹操回到房间的时候荀彧已经洗完澡了，正坐在他那边的床沿发呆。水珠顺着没擦干的头发滴到T恤的领口，把那片单薄的棉质布料浸湿，透出下面皮肤的颜色。曹操不敢再看，把浴巾递给荀彧后闪身进了卫生间。

卫生间里温热的水汽未散，暧昧湿润的雾气裹挟荀彧洗发水和沐浴露混杂在一起的香气氤满小小的空间，曹操没来由自己从快要忘光的理科知识里想起来温度越高分子运动速度越快，天马行空地想自己明明已经在诗里写下了这么对关于星星的故事，可开始学天体物理后，轨道计算大题的第二小问就从来没有拿过满分真是岂有此理，理所应当地想到荀彧分科前的物理成绩还拿过单科奖学金，想到和荀彧有关的隐晦意象被自己藏在那些诗句里，想到半个小时前那个吻，热度从耳后蔓延到脖颈。曹操把冷水开得更大。

曹操在初中的时候就对自己的性向达成和解。洛阳一中的初中部不在现在这个校区，离家太远所以选了住校。青春期的男生刚刚对性产生一点认识，晚上有时就聚在一起偷偷用MP4看片。几次下来曹操就发现自己对成人影片里身材曼妙的女优无感，他能够欣赏这种性感但是无法激起他的欲望。唯一一次觉得心跳加速是因为里面的男演员总算从猥琐油腻大叔换成了一个体态长相都还不错的年轻男生。曹操在这个时刻隐约意识到自己或许并不喜欢异性。

他没觉得有多恐慌。两天后的计算机课他选了个角落里的座位，在百度上查找了几本的信息，怕留下网址记录只敢点开百度百科，又顺手在草稿纸上记下引用资料的书名。那个星期的周末，曹操回家前先去了趟书店，抱回几本李银河、弗洛伊德和马斯特斯，花了一整个晚上阅读完他想看的章节。读到弗洛伊德在否定了同性恋是犯罪和不道德的观点又进一步提出了同性恋不是疾病的观点后，曹操明白自己不过只是少数人中的一个，即使是少数群体乘上庞大的人口基数也足够成为一个非常可观的数字。自己从小已经做了太多特立独行的事，多喜欢同性这一件也无妨。

曹操认为这件事没有和任何人提起的必要。还没等他想好该怎么自然地拒绝舍友一起看片的要求，那个MP4就被突击查寝的班主任没收了。男生们聚在一起聊英雄联盟、魔兽和DOTA2，曹操一概没有兴趣，只能在话题转向MBA篮球赛时接上几句。写诗的爱好就在那时培养起来，他写萧瑟的山海和秋草，写严霜覆盖下寂灭的冬天，写亿万光年之外轮转的日月星辰，写到人的时候想象出一个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面目模糊，永远站在诗行的一步之外，向他投来晦暗不明的注视。

而今晚过后曹操终于能在想象中描摹出他的相貌，和一墙之隔的那个人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