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结】追风筝的人

甜美番茄味omega

娱乐圈pa，荀彧一段关于侥幸的心事，全文约1w字。
“为你千千万万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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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彧是在曹操初恋那天知道自己喜欢他的。

大学同学们都说曹操荀彧两个风云人物的相遇是天作之合，知名大导演的儿子曹操就应该遇上德艺双馨艺术世家的儿子荀彧。两个人在曹操的实验剧场里排最不卖座的文艺剧本，不用担心没人来看，荀彧那张表演系系草的脸就足够当招牌，更别说还有曹操可堪遗传一般的出色导演能力。

在中央戏剧学院的时候，他们走在校园路上都有人回头看，连老师们都觉得曹操会烧着曹嵩的钞票跟荀彧在实验剧场造梦到毕业，然后顺理成章用他们的父母给他们在娱乐圈铺好的路，不管是商业片还是文艺片都能收获票房和奖项，顺顺当当红透半边天，又在校庆的时候携手回到学院礼堂，对台下的学弟学妹们说：“当时我们也对未来一无所知，在学校的乌托邦里只知道享受和做梦”。大家当然也一笑了之，因为知道他们拥有的资源和人脉从手指缝里漏出一点就够一个普通的行业从业者吃上一辈子，说这些话也不过只是中了五百万彩票的人分享选号码时的心情。

曹操和荀彧后来的结局跟这些猜想也差不多，只不过中间的路被他们走得面目全非。

荀彧是2008级表演系新生，曹操比他大一届，读的编导。入学没多久曹操就等在表演系公共教室门口，邀请荀彧加入他的实验剧场。

荀彧记得那是一个很好的秋天。那个时候北京空气质量还没现在这么夸张，刚开完奥运会，整座城市充满活力的空气，正是天高云淡雁南飞的好时候。荀彧一出门就看见曹操穿着复古风格的皮夹克站在明朗的秋光里，脑门上架着一副墨镜，落拓不羁，英俊非凡。

曹操递给他一瓶北冰洋，冰镇的，瓶身冒着水汽沁在荀彧发烫的手心。曹操领着荀彧往他的实验剧场走，场地租在离学校一站地之外的写字楼顶层。他们进门的时候，忘关的窗户里刮进好大一阵风，把桌子上没被压好的散落剧本吹得一屋子到处都是。

其实那栋写字楼朝向不好，窗子大开着也没什么风的气息，所以空调必须时刻运转。荀彧在那个剧场呆了四年，角度刁钻的风只吹进来过两回，一回是他第一次进入这个地方，还有一回是曹操说他跟喜欢的女生告白了。

当时荀彧已经深度参与曹操的实验剧场，没事的时候几乎天天报道，比曹操去得还勤，也很快和曹操成为亲密的朋友。那天他们刚刚排完一个新剧本，效果不错，大家热热闹闹起哄说要旁边的川菜馆宰小曹导一顿。小曹导心情正美，大手一挥让他们先去点菜，自己跟荀彧把最后这部分改一下就来。

其实没有什么要改的，曹操跟他一起把这个剧本前后改了五六遍，不是自己的台词荀彧都能倒背如流。他走到曹操面前，忽起的大风裹挟着那人紧张又期待的一句“我告白了”，直直扑到荀彧脸上。他莫名觉得整个剧场变得很空旷，明明道具箱摆得到处都是，可是在那一刻荀彧就是觉得心脏和剧场都像一个风洞，有人说话的时候，能反射出遥远的回声。

但表情管理课没有白上，他很快调整出一个得体的笑容：“是谁？都没有听你说过。她答应了吗？”曹操颇有些落寞地摇摇头说：“她说要考虑一下。她是今年大四的，跟你一个系。”他打开电脑登录QQ，点开了那个女生的头像。像素很低，但却是熟脸，荀彧跟她在学院活动打过几次照面。

荀彧回忆着和学姐仅有的几次遇见，他斟酌着语句说：“上次晚会，在后台准备的时候我听到她跟朋友说想要新出的香水，好像叫什么千禧玫瑰，但是太贵了。你投其所好一下？”曹操不缺钱，闻言露出惊喜的表情，朗声大笑起来，用手肘拐了一下荀彧的腰侧说：“要是成了我请兄弟吃饭。”

这顿饭当然是很快吃上了。这个圈子里想攀龙附凤的人不要太多，更别说曹操相貌才情俱佳，就算不是曹嵩的儿子，也有大把的追求者拿着爱的号码牌列队等候。曹操还带了女朋友来。学姐的确非常美，明眸善睐，大方可人，身上散发出淡雅亲和的玫瑰香味。荀彧想起前阵子曹操到处托人帮他从法国代购香水，到货的时候还给荀彧看过一眼。白色天鹅绒的盒子托着一个水滴型的瓶子，深蓝色的液体漾在里面，像一滴眼泪。

荀彧打趣他：“曹导限量版的进口香水说买就买，中央戏剧学院的校花也是说追就追，小金人也是说拿就拿吧？”他这番话说得漂亮，哄得对面两个人都笑起来。他们还是去剧场旁边的川菜馆吃的，红油鲜辣，藤椒麻香，姜蒜辛郁，学姐身上的玫瑰花味很快就闻不到了。

服务员端上来一盘香辣虾，学姐揪着曹操的袖口撒娇让他剥掉虾壳，曹操乐盈盈地说好。荀彧在那一刻不小心咬碎一颗小米椒，辛辣的味道冲得他鼻子发酸，好在整个饭馆里的人都在一边吃一边吸鼻涕，没有人发现他的异常。

曹操的恋爱不影响他和荀彧的友情，他们一样还是一起吃饭，一起研究剧本，一起排练。他可能是看出来荀彧对三人聚会的热情不高，尽量把见女朋友的时间和见荀彧的时间分开来。只是为了创造和女朋友的相处机会，曹操给学姐在他们的剧本里分了一个无关紧要的角色。这个安排还是剧团里的同学跟荀彧提起他才知道。

那同学看荀彧许久没接话，以为荀彧在为曹操擅作主张而生气，试探着安慰说只是一个花瓶角色而已，荀彧摇摇头表示他没意见。

他能有什么意见。他们是最好的朋友。他能有什么意见。

那个剧本排完后，曹操准备排一部新的，女主角当然是那个学姐。平心而论，学姐表演功底不错，能挑大梁，况且曹操在自己的小剧场里捧她也不是什么大事。那会儿荀彧刚好接到一个男二的本，他是童星出身，还在穿纸尿裤的时候就被荀绲抱着去拍奶粉广告，自然不必像普通表演系学生那样从龙套做起。

剧本设定在山里，那个导演喜欢把演员放在拍摄环境里像剧中的人物一样生活，进组就把通讯工具都没收了，一个星期发一次手机让他们跟家人打打电话。荀彧倒是无所谓，他生性好静，没有跟谁煲电话粥的习惯，闲暇也喜欢捧着书或者研究经典电影，后来智能手机更新迭代在他手里不过也只是屏幕大点小点的区别。

第三次拿到手机的晚上，荀彧正在山下剧组租的招待所里读剧本，曹操的电话打进来，劈头盖脸就是一句我分手了。

荀彧跟导演请了半天假，又给剧组的司机送了一条烟，请他送自己到最近的车站，坐了两个小时大巴又辗转几站地铁，终于在小剧场里看到曹操正一个人拿着上回在川菜馆喝剩的半瓶剑南春浇愁。荀彧一路奔波倒也不觉得很累，只庆幸曹操是在今天给他打电话，否则恐怕就要接不到了。

荀彧走过去掂量了一下重量，还算没喝多少，曹操看着也只是几分薄醉，看样子也对他逝去的初恋无话可说，勾着荀彧的脖子吊在他身上，说我们去唱卡拉ok。

曹操进了包间就先点了一首《再见PUPPY LOVE》，荀彧第一次知道曹操粤语也讲得这样好，后来才知道曹操十岁以前都不在内地长大。林一峰的声音低沉，卢凯彤的声音缱绻，曹操喝了酒的嗓音暗哑，一人独唱也颇有风味。荀彧坐在沙发上静静听完，曹操把另一个话筒递过来说这首你可以陪我唱。

是《好心分手》。荀彧唱到：“恨太多，没结果，往事重提是折磨”，就此彻底失去了询问的心情。

两个人在KTV待到凌晨，因着荀彧在，曹操敞开了喝酒，剩下半瓶白酒全进了肚子，21岁的曹操还没有锻炼出海量，喝到后面已经醉得面色酡红。曹操难得幼稚，像小孩儿一样抱着荀彧说醉话，嚎了两句自己短暂的初恋。曹操身体重心倚在荀彧身上，烫热的额头还要抵在他颈窝，荀彧伸手环抱着曹操怕他歪倒，另一手去摸曹操的脸。

意料之中没摸到湿润的水痕。曹操又扒着荀彧念叨了几句“荀彧我只有你了”，荀彧也没放在心上。

他们错过了宿舍的门禁时间，曹操这个样子也不方便回学校。荀彧架着醉鬼去旁边的酒店开了标间。折腾一番曹操的酒倒是醒了大半，再三保证自己现在神志清明没有头晕眼花，在荀彧不放心的眼光里坚持去浴室简单冲了个澡。

走出浴室的时候曹操头发没有擦得很干，热水一淋，他看起来像是困得马上就要睡着，走到床边的时候还绊了一下。荀彧伸手去扶他，一颗水珠顺着发丝甩出，溅在荀彧的脸上。

洗漱台上放着块全新的香皂，曹操已经拆开用了一个，还有蒸汽和水珠凝在上面。荀彧去拿新的一块，想了想又放下了，重新拿了曹操用过的那块。香皂从上到下擦，在皮肤上打出白色的泡沫，擦到胯骨的时候他起了生理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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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彧本科毕业后申请去了Tisch深造，他拿到offer的时候，曹操自己独立成立了传媒公司。看客们都觉得这就是富家少爷的小打小闹，曹嵩拿出几百万给曹操玩一玩罢了，曹操当初搞实验剧场的时候不也是烧他老子的钱吗。

但荀彧知道曹操是认真的。他记得曹操说想创立自己的娱乐传媒公司，等自己有钱了拍想要的电影，而不是看资方的脸色。他喜欢导演，但是“小曹导”再怎么出色也永远要被观众跟“曹导”比较。

于是他作为曹操最好的朋友，第一个叫曹操“曹老板”，然后给出了研究生毕业第一部作品就接曹操的电影的承诺。曹操探身过来拥抱他，说等公司有钱了就亲自操刀拍一部不考虑票房不考虑成本的文艺片，男主角只能是荀彧。

在美国读书的时间很纯粹。荀彧能力过硬，待人又真诚，在异国也发展出自己的人脉圈。只是国内本科朋友各奔前程，毕业时留在通讯录里号码大多也只是一行可有可无的数字，逢年过节能选进群发短信的列表已经算是亲近。除了曹操。

他们经常联系，虽然频率不固定，但是逢有大事总会知会对方。曹操在电邮里写自己公司的情况，说谈下了什么项目，字里行间总有不靠父辈闯荡的傲气与执拗。金枝玉叶的少爷在商海里也历练出一身本身。创业辛苦，而这样滚烫的人生是曹操想要的，荀彧当然替他高兴。他絮絮说自己在这边的生活，聊上个月在某晚会见到哪个大导演，又谈起自己现在对表演的理解与当年在实验剧场有了什么不同，最后他总是在信的末尾叮嘱曹操喝酒前记得先饮杯牛奶保护胃粘膜。

荀彧研二的时候加入了一个学校项目，很多知名导演和演员都会参与。非常难得的机会。项目进行到关键时期收到来自曹操的邮件，里面附了一张婚礼请柬。曹操那封信里说自己将在下月举办婚礼，他的妻子是圈内某老总的独女。曹操很反感这样的商业联姻，被曹嵩逼着去见了人，却意外发现对象是相亲局里难得能看对眼的类型。

曹操又说，这样的喜事不能与你当面分享实在是遗憾，本来打算到美国度蜜月，顺路来看看你，未曾想办好签证才发现妻子已经有孕，坐长途跨国航班太辛苦，于是转道去日本旅游。他们计划从东京入境，再到大阪，从镰仓到京都，最后一站去看富士山的樱花。

荀彧在邮件里写：“成家立业生子，曹老板好福气，恭喜。”第一次没有在邮件末尾唠叨。

那晚上荀彧洗完澡后对着落地镜涂药。项目里荀彧的角色有一段武打戏，表演的时候失误拉伤了腰。伤情不算严重，面上看不出痕迹，可也总是疼的。镜子里荀彧的皮肤光滑白皙，没有半分痕迹，镜子外的荀彧觉得自己可能早已体无完肤，没有多余的地方可以承受来自曹操的刀。

那年十月的时候曹操的第一个孩子出生了，曹操发过来的照片里，小婴儿坐在院子的摇篮里对着镜头笑得很甜，照片里秋光一如当年。

曹操给孩子取名叫曹昂。昂者，举也。可惜曹操没占到喜得一子的福气，投的几部电影票房惨淡，血本无归。荀彧难得直接打电话过去询问，电话那头的曹操倒是没什么消沉之语，还有心情打趣荀彧，说自己的大魏传媒快要破产，不知道巨星荀彧归国还肯不肯赏脸加入。

荀彧出国数年，但是在国内的讨论度一直不低，家庭背景和一张脸放在那里，关注度总不会少了去。回国后又不顾荀家的反对，毅然出演曹操的电影，在娱乐圈掀起不小水花。大家都在说荀公子出国深造长了演技却失了眼光，曹操这次亏得要爹来给他捞烂摊子，真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当事人荀公子没考虑这么多，握着钢笔看合同，曹操问他荀家那边怎么说，荀彧写完自己名字的最后一笔才抬起头来跟曹操说：“我哥荀谌气得要从英国飞过来掐死我，曹老板，我现在真的只有你了。”

谁也没想到大魏传媒能逆风翻盘，用对赌协议才签下来的电影，上映前不被圈内看好，结果却票房空前，荀彧还捧回了最佳男主。庆功宴上曹操喝得酩酊大醉，揽着荀彧的肩膀跟主创团队说你们眼里的影帝是我最好的朋友，没有荀彧就没有今天的曹操，没有今天的大魏。我就说吧，荀彧真的能带来好运气，一会儿必须一起去买彩票。

他们大学的时候也喜欢买彩票。起因是两人有天心血来潮去彩票站买了一张，中了五百块。曹操高兴了一晚上，因为他之前自己买彩票从未中奖。尽管这五百块对于他来说真的只是小钱。后来他们经过彩票站的时候又买了一张，这次中了两百。后来买的几次，竟然不管什么时候都能中，五十块二十块，反正不亏本。每次刮完曹操就会对荀彧露出那种“你看我就说吧”的得意笑容。在那样轻松愉快的氛围里，荀彧没告诉曹操他自己也去买过彩票，运气差到连老板都让他换个时间再来。

拿了影帝后荀彧又陆续接了几个不错的本子，在影视基地辗转着拍戏。进组的空档里曹操总邀着荀彧去曹家玩，说荀彧在北京买这么大的房子，喘气的只有荀彧和角落里的小蜘蛛，累几个月回到家打开门，心比灶上的锅都凉，影帝怎么能落到这个凄凉境地。

曹家确实热闹。曹昂很喜欢荀彧，他还在牙牙学语的时候，遇上荀彧进组拍戏几个月不见人影，曹昂就会问曹操那个漂亮叔叔什么时候再来陪他玩。荀彧那时真以为他和曹操的日子就会这样过下去。他会看着曹昂长大，过几年曹家大约还会再添一两个孩子，他再看着那些孩子们从襁褓婴儿长成背着小书包去上幼儿园的乖仔，再长成系着红领巾行少先队礼的小学生。而曹操会给他挑最好的剧本，等大魏越来越好，曹操就亲自操刀拍一部不考虑票房不考虑成本的文艺片，他出演男主角。

荀彧在戏里是别人的儿子或是丈夫或是父亲，是食客或是厨师，是总裁或是被总裁包养的金丝雀，是病床上身患沉疴的病人或者是手握手术刀的医生，他演绎千面人生。而镁光灯之外，他永远都是那个漂亮叔叔，永远都是曹操最好的朋友。

谁也没想到曹昂甚至没长大到能系上红领巾的年纪。

荀彧回国的第二年，大魏并购了张绣开的经纪公司，股权资产各种程序顺利走完后集团里进行了一波裁员。谁也没有料到被裁掉的三十多人里有个员工会因为失业又不堪房贷重负精神崩溃，持刀闯进了大魏。因为面部识别系统还没有更新，他顺利刷开了门禁然后从安全通道上到管理层所在的楼层，一路摸到董事长办公室寻仇。

曹操那个时候在开会，在办公室里看绘本书的曹昂给他开了门。

后来的事情荀彧不愿再回忆了。就像太过于痛苦的画面会触发大脑的保护机制，荀彧有时候刻意回忆都很难分辨那些细节。只记得他从剧组里赶到医院的时候已经下了三道病危通知书，丁夫人已经哭得休克过一回。曹操穿着一身深灰色的西装，袖子和裤腿上全部是扎眼的血迹，他见到荀彧只有一句话，小昂才四岁。

丧事处理完后丁夫人跟曹操提了离婚，曹操同意了。做完财产分割后他搬进了荀彧的公寓。曹操拜托曹洪处理掉了原来那处房子，那栋房子充满了一家人太多的欢笑和回忆，曹操连踏进都不忍。

虽然经历了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但曹操也必须继续去工作。他有一大个公司要管，几百个员工，背后站着他们的丈夫妻子，儿女父母。荀彧也继续去接戏。硬要说有什么不同，大约就是荀彧那处公寓多住了一个人，并不显得那么冷清。

荀彧在北京的影视基地拍戏的时候会每天回家，有时候离夜戏只有几个小时都还要回家和曹操吃一餐饭。那段时间曹操投入很大精力研究烹饪，很快学到能独立完成很多硬菜的程度。

荀彧觉得现在这样就很好。两个人住在同一件房子里，毛巾牙刷水杯剃须刀都是同款不同色。曹操有时会发微信问他今天回不回，要是回来吃他就把排骨汤炖上。凑上两个人都空闲的时间，就一起看老电影，或者趴在书房写剧本。晚上在洗漱完后互道晚安，然后走进不同的房间。

荀彧觉得现在这样就很好。他没有要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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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的时候荀彧出演一部商业片的男二，拿了最佳男配奖，颁奖礼设在香港。曹操刚忙完大魏的C轮融资，就跟荀彧一起去了香港，权当是休假。

落地后他们去梳士巴利道的豪华酒店放下行李。北京的深秋不穿羽绒服已经能把人冻出个好歹，跨越半个中国来到意识形态不同的南国却如在春夏。两个人都换了简洁轻薄的夹克配休闲长裤。两个奔三的人，这么打扮再把墨镜带上还像个大学生。荀彧不知道怎么又想起多年前秋天那瓶北冰洋。

在香港当然是没有北冰洋的，冻柠茶倒是管够。司机送他们先去了红磡的茶餐厅吃两碗鲜虾云吞面，又打包了一份菠萝油和咖喱鱼蛋才转道回酒店。通过红磡隧道的时候车载音响播放到《少女的祈祷》，张敬轩的版本。比起杨千嬅真像少女在祈祷，张敬轩倒是真的在患得患失地求。

荀彧从车窗向外望着，绿灯红灯都早已无关紧要，也早已不由得他决定爱不爱，但此时此刻，荀彧坐在车里却真心祈求天父做十分钟好人，祈求这趟旅程真能愉快。

第二天曹操没叫人跟着。他在这座城市度过人生的三分之一，足够给荀彧当导游。荀彧和他并肩同游狭窄街市，行至荷里活道古董市场，鳞次栉比的小店里，货物五花八门，荀彧小心地拿起中古怀表端详又轻轻放好。他们又穿过红隧，跨过大海在利东街前下车，小店招牌林立各有特色，每间都卖各式各样的喜帖，还有琳琅满目的印刷品。荀彧看见一叠格线烫金的华美信笺，页眉处印着一束玉兰花。又想起在美国时与曹操来往的电子信函。那个账号早已不用，不知自己是否还记得密码。

他们乘双层巴士经过皇后大道，荀彧在内地很火，很多年没有乘坐公共交通的机会，如今在香港竟还能乘着观光巴士穿过人群，无需担心人群蜂拥而至。下车的时候很拥挤，曹操怕他没跟上，回头拉住荀彧的手。

他们在傍晚抵达太平山公园，并肩站在黄昏里等上山的小火车。曹操在路边买了一份鸡蛋仔，还冒着热气，荀彧托着纸盒都觉得烫在手心。曹操絮叨说起鸡蛋仔要配冻柠茶才算最好，但他幼时嫌柠檬酸苦，只喜欢点杨枝甘露。老宅附近那家冰室的杨枝甘露做得极好，西柚饱满，芒果清甜，厚厚铺在碗底又浇上醇厚椰奶，西米也粒粒分明。若是有机会，一定带荀彧去尝尝，荀彧说好。

等他们上车时正好遇上太阳西沉的刹那。好景难遇，同行的游客们都趴在靠窗那侧拍照。荀彧越过曹操的后脑勺安静凝望着窗外。庞大的建筑物在夕阳下只剩下剪影的轮廓，余晖浓郁似橘子果酱，缓慢铺陈在城市看不见的地平线上，如同起火一般燎烧，美得太惊心也太慷慨。

荀彧想起之前有个剧本拍摄地在呼伦贝尔草原。曹操来附近的城市开会，顺道来剧组探班。他们在草原上一起看落日，天色苍茫，云压得很低，仿佛触手可及。世界晦暗不明，身边是一望无际的风吹草野，剧组的音乐指导适时奏起马头琴，灵魂也跟着一起抽离。而此时举目皆是高楼林立，街道川流不息，万吨巨轮驶过维多利亚港，没有人能置身事外。

车停在山顶的时候太阳已经完全沉落，车门打开，风和月光流进来，人头攒动着涌向观景台，曹操在站台转头看他，眼睛里映着霓虹斑斓，好像要确认他未被人群冲散。

他们走在芬梨道上，没人谈话，好像这一刻真能行至地久天长。沿途石壁上有许多情侣刻下双方名姓，有些已经模糊不清。荀彧伸手去摸那些交错的刻痕，听到曹操问他要不要拍照。他们找了个小姑娘帮忙按快门。荀彧摘了口罩，露出一张清俊的脸。小姑娘认出荀彧，激动得满脸通红，手抖得几次没对上焦。照片上曹操的手很自然地搭着荀彧的肩膀，背后是中环和尖沙咀拔地而起的细窄高楼，两个人看起来太过合衬，像电影海报。

夜幕降临，山下建筑物的灯光渐次亮起，百万夜景，霓虹错落，光落在曹操深邃眉眼上，在高挺的鼻梁侧面打下暧昧的玫瑰色阴影。寸土寸金的地段，站着英俊矜贵的曹操，这个自己年少就喜欢的人。荀彧自始至终不敢妄念，可芬梨道上无分离，太平山顶好结局，如今这实在是太像好梦一场。荀彧觉得自己现在被好运眷顾，正无限接近幸福。

大抵是天父做好人的十分钟已经过去，好梦醒在曹操不着痕迹偏头躲开了荀彧凑过来的吻。

那一瞬间天地寂静，尘世间的喧嚣吵闹都在很远的地方。曹操率先开口，说今晚吃避风塘炒蟹，司机已经在山脚等我们。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两天后的颁奖典礼上荀彧西装革履捧起奖杯，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感谢团队，感谢所有支持自己的人，他将在未来做得更好。最后他像以前获奖那样感谢自己最好的朋友曹操，感谢他一直以来的支持和爱护，感谢能在这个世界上和他遇见。

曹操在台下很用力地鼓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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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年末，曹操公布自己的婚讯，新婚夫人是当年的影后卞灵。荀彧对此倒是不十分意外。从香港回来之后曹操就搬出了自己的公寓，两个月后在某个晚会上偶遇卞灵。如今二人恋爱状况稳定，也该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只是时节不对，疫情肆虐，热恋时曹操许诺卞灵的世纪婚礼也不能实现，不过卞灵却通达大方，说自己也不喜欢太多人打扰，找亲密的亲友聚一聚就好。

婚礼办在一个庄园，草坪被仔细打理过，细密如绒毯。穿着高定婚纱的卞灵没有抛出手捧花，她提着裙摆走到荀彧面前，感谢他可以在曹操最困顿的时候依然义无反顾地支持他，祝荀彧可以早日寻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荀彧颔首，笑着接过洁白的捧花，又说：“曹操是我最好的朋友。”

2021年冬天，曹丕出生。2023年夏天，曹植出生。2024年年末，卞灵和曹操宣布两人因为感情不和，决定和平分手。2025年秋天，大魏传媒在纳斯达克敲钟。

当年的愿景好像已经尽数实现，虽然过程实在有太多磋磨，也与预期的差距很大。像新手上路的司机，绕了一大圈路后总算在油箱耗干之前磕磕绊绊抵达了终点。

只是荀彧自己在名利场里浮沉多年，有时看着镜子，连自己都觉得陌生。他想跟曹操被遗忘在记忆角落里的文艺剧本，还没有开口，曹操把一沓合同放到他眼前。曹操送了他一个工作室，还有一部著名导演操刀的春节档喜剧片片约。荀彧没有像之前那样一口答应，只说他要回去想想。

回去想想的结果是他拒绝了曹操。曹操非常不解，而荀彧没有沟通的兴趣，曹操在搬走后第一次又来到荀彧的公寓，一定要荀彧给他一个理由。

而荀彧除了“我已经不年轻了”之外没有更多的话。

谈话的最后曹操眼睛发红，把领带解开，问荀彧这么做是不是想要这个。然后荀彧在曹操激烈的吻和挑逗中很快勃起。被进入的时候他感受到撕裂般的疼痛，生理泪水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漫出来，曹操给他点了支烟，荀彧接过来抽了几口，尼古丁刺激神经带来的愉悦让他逐渐放松。曹操得以进得更深。荀彧醒来的时候曹操已经走了，身上被处理得很清爽，他从床头找到手机，给助理发微信让他把那个剧本送过来。

电影当然很成功，荀彧再次实现演技的自我突破，他几乎没有演过这类型的喜剧片，效果却出乎意料的好。大魏在宣发上的投入可以说是砸钱，不过热度都不比荀彧在微博上宣布息影来得劲爆。

荀彧宣布息影没有提前告诉任何人，人不在家里，所有的联系方式都失联。荀彧工作室和大魏门口蹲了无数娱记要挖第一手消息。公关团队对此没有任何准备，宣发总监焦头烂额地去敲曹操办公室的门问老板现在这么办，曹操回以长久沉默。

工作室官网整理了荀彧历年出演的影视作品，每部的资方都有大魏的名字。粉丝们细数着荀彧为中国影史做出的卓越贡献，在官微下面问什么时候能放出荀彧的告别纪录片。

宣布息影的第三天，荀彧终于回复了消息，他给曹操拍了一张酒店名片，告诉他如果想聊聊的话可以在这里见面。曹操点开看，地址在纽约曼哈顿。

曹操在酒店的咖啡厅见到了荀彧。他穿着一身亚麻的衣服，整个人像笼罩着温柔的光晕，看起来比他们最后见面那天要轻松开心得多。荀彧读研的大学离这很近。他全无提起旧事的意愿，只带着曹操走马观花到处走走看看。

走到第五大道的时候，荀彧突然停住脚步，曹操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

是曼哈顿悬日。金橘色的光球悬挂在两栋高大的建筑物之间，毫不吝啬地将余晖铺洒于街道，落日熔金，暮晖燃烧。在浓郁的黄昏里，荀彧轻松地说自己要搬去新西兰疗养，累了半辈子赚了这么多钱，轮到他好好享受了。

曹操问什么时候走。晚上八点。今天晚上？对，大约还有两个小时我们就又要说再见了。

荀彧，对不起，我只有你了。曹操听到自己这样说。

而荀彧只是笑，脸在阳光里半明半暗。他偏头躲开了曹操的吻。

曹操执意送荀彧去机场，目送荀彧消失在登机口后，他打电话给助理，让他把自己回北京的机票改签到今晚。没有荀彧的异乡，他好像一分钟也待不下去。

曹操回北京后梳理了自己手上现有的资源，盘算着目前几个项目都结了以后，就把多年以前说过的那个文艺剧本拍了。只是时过境迁，多年前写下的剧本要让荀彧来演，估计还需要专业编剧来改。曹操想把一切都准备好了再打电话告诉南半球的男主角。

某天应酬饭局，正事谈妥，酒足饭饱，宾主尽欢，做东的投资人请众人移步去自己新开的酒廊续摊，聊来聊去讲起八卦。上半年有一位德高望重的国宝级老艺术家去世，众人说起老太太都一阵唏嘘。话题于是转到娱乐圈众人的生生死死，曹操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不知道谁接话说，大家还是要注意保养，都别太拼了，你看荀彧不就是过劳了么。

有人问说，啊荀彧没了？什么时候的事，他不是都息影了吗。那人继续说，怕是这么多年的亏空累积下来再怎么息影也养不回来啊。荀彧人在澳洲，消息媒体都不知道，具体的要问曹总了。

曹操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但是他听到自己平静地说，我们好久不联系了，我还真不知道这件事。

都是生意场上的人精，见势立刻岔开话题，热热闹闹聊起别的。

曹操低头看着玻璃杯里的威士忌，冰块酒液轻轻晃动，映着酒廊灯光，闪烁点点霓虹。

眼前光景好似那年芬梨道上。



END

附上歌单： 《如何》安溥（荀彧告诉曹操学姐想要香水） 《再见PUPPY LOVE》林一峰/卢凯彤  （曹操在ktv唱的歌） 《好心分手》王力宏/卢巧音 （曹操和荀彧在ktv一起唱的歌） 《欲言又止》陈冠蒨（荀彧去美国读书） 《富士山下》陈奕迅（得知曹操婚讯） 《Stand by Me》Seal （荀彧回国演曹操投资的电影） 《Take Me to Church》Hozier （曹昂之死） 《我爱你》 王菲（曹操搬到荀彧的公寓） 《少女的祈祷》张敬轩 （红磡隧道） 《芬梨道上》杨千嬅 （曹操偏头躲开吻） 《最佳损友》陈奕迅 （香港颁奖典礼） 《暗涌》王菲 （荀彧接过捧花） 《假如让我说下去》杨千嬅 （那场性爱） 《再见悲哀》林忆莲 （荀彧息影） 《日落大道》梁博 （在第五大道目睹曼哈顿悬日） 《告别》李泰祥/唐晓诗 （告别） 《一生所爱》卢冠廷/莫文蔚 （曹操得知荀彧死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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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inoza

太喜欢这一篇了我又来了一切心事都埋葬进坟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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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inoza 发表于 2024-8-4 12:25
太喜欢这一篇了我又来了一切心事都埋葬进坟墓了……

谢谢你的喜欢！“这山顶何其矜贵，怎可停留一世，只得很少数伉俪，在这风景线上建筑关系”，但此时此刻荀彧也想做一场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