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结】晚安荀文若

甜美番茄味omega

预警：几乎可以忽略的abo设定，丕视角第一人称转第三视角。
大概是《大约在冬季》的后续？短短的一点，听着菲姐的《红豆》想的。

“还没好好的感受，
雪花绽放的气候，
我们一起颤抖会更明白，
什么是温柔。”

甜美番茄味omega

在群里发消息的时候我正在监督曹叡刷牙，他的身高还够不到洗手盆，踩着一个小木凳趴在水池边咕嘟咕嘟漱口，听到我和妻子的手机都传来收到信息的声音，激动得差点从上面摔下来，还满嘴牙膏沫就叫唤说一定是爷爷在群里发的消息。我托着他的腰扶他站好，走出卫生间去查看手机。妻子正闭眼躺在沙发上敷面膜，问我是不是父亲要做什么，我说嗯，他让我们明天早点过去吃小馄饨。我停顿了一下，还是说，爸应该是想妈了。

当年会诊的专家说荀彧（原谅我就这样直接称呼他的名字，在他生前我和弟弟也很少叫他母亲，我们的关系并不太像传统家庭里的母子，更类似于平等对话的好友）患的是一种很罕见的腺体癌，现阶段已经没有治疗的意义。这个结果对于我们所有人来说都很难接受。父亲在医院里发了很大的脾气，最后还是荀彧把他劝住。荀彧像他一直以来勇敢去争取每一个项目那样问医生还有没有能够延长生命的办法，可惜医生只能回以满含歉意的微笑。

荀彧真像只是丢了一个项目那样耸耸肩，笑着说那好吧。语气轻松得像后面还有无数个机会可以让他争取。然后转身拉住父亲，第一下握在他的手肘关节，然后慢慢滑到手腕，最后牵住他的手，又抬眼看我和身后已经满脸泪水的曹植，低声说：还想再多陪陪你们呢。

01

荀彧被疾病判了死刑，但是日子还要过，他现在的心情反而要比之前查不出问题的时候更轻松。似乎是因为已经知道了结局，荀彧在生死这道大题上变得胸有成竹，知道自己最后也算不出答案，于是只能尽可能写下详细的运算过程，以期得到更好的分数。我们问他之后想做点什么，荀彧说就按照之前的计划那样两个人去海岛过冬好了，虽然现在已经是春天了。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嘛。他笑着说，我以后也只用关心蔬菜和粮食了。

我和曹植笑着与荀彧拥抱告别。三个月之后父亲一个人回来，我们去机场接他。那天机场路上交通阻塞得很严重，我们到的时候父亲已经取好行李在路边等我们，看起来神色如常，与三个月之前几乎没有什么变化。但我总是觉得他好像已经苍老了许多。父亲是个非常好强的人，对待人和事都非常积极，大家也很难把他的容貌与精神状态与实际年龄联系起来。但那一瞬间我意识到他真的已经老了。

他手里把玩着两串钥匙，分别挂有一个蓝色和一个紫色的钥匙扣，紫色是荀彧的。看到我们后父亲把紫色的钥匙放到内袋里。

我们憋了一肚子话想问，但不知道从何开口。最后还是父亲打破了沉默，说荀彧在海岛上过得非常开心，走的时候很平静，就像睡着了一样。但父亲还是说得很艰难，我猜想我们应该是他的第一个倾诉对象，他还没有足够熟练到能压抑泪意。

曹植沉默着拥抱父亲，父亲好像又获得了很多力量似的，继续说荀彧葬在当地的墓园。他们一起去看过，是一个打理得很好的墓园，当地人不觉得死亡是件肃穆的事情，常有亲人来探望长眠的人，把颜色绚烂缤纷的塑料假花缠绕在墓碑上。荀彧看了，就说要葬在这里。

多的父亲也没有说，我们也没有再问了。

屋子里充满鲜美的食物味道，妻子在家等我们。她端出来一碗小馄饨，做得很细致，没有用现成的调料包，是特地吊了高汤煮的，馄饨皮薄馅大，紫菜虾皮铺在碗底，葱花翠嫩鲜亮，热气腾腾，温暖熨帖。

父亲坐在餐桌前握着汤勺在碗里搅动，毫无征兆地落下泪来。

甜美番茄味omega

02

荀彧跟旧友们简单告别后，就和曹操继续未完成的海岛之旅。他们住进离海只有步行5分钟路程的民宿，天气好的时候，站在二楼就能推窗见海。两个人就像打定主意在这里隐居的夫妻，清晨去菜市场买菜，在厨房里挨挨挤挤地做饭，午后在躺椅上纳凉，晚饭后牵着手在海边散步，看天真孩童追着褪去的潮水玩闹。

荀彧的目光纯澈得像一个初生婴儿，抛却了他半生的经验与沉着，不加掩饰自己的好奇，认真地打量这个世界，企图用眼睛捕捉下他目之所及的所有细节。而这个时候曹操永远在看他。他的目光总是落在他身上。

曹操变得喜欢拍照，举着相机到处拍，拍天，拍海，拍的最多的还是荀彧。荀彧不喜欢拍照，以前公司年会一到大合照环节就想开溜，这时候也很配合他，看到曹操用镜头对准他，就自然地冲着镜头微笑。而曹操透过相机小小的取景窗看他。

有次拍照的时候曹操长久不动，荀彧保持同一个姿势觉得脖子都僵了，问是不是还没有拍好。曹操沉默着放下相机，看着那人整理了一下头发问，是不是病得不好看了。曹操走过去摸荀彧的脸，感受他因为消瘦而变得凌厉的颧骨与下颌。

荀彧感受到曹操在用指腹摩挲他眼角淡淡的细纹，就说：“我都老啦。”曹操听到自己说，没有的事，和二十多岁我刚认识你那会儿一样。

荀彧的情况越来越差，到后来他独自站立都很费劲，大多数时候都只能躺着。于是他最喜欢的事情变成了枕着曹操的腿躺在窗边的榻榻米上晒太阳。荀彧不谈往事，曹操便给他念诗，浅吻他苍白的唇。

那是一个很平凡的周末，暌违多日的晴天终于到来。初夏的阳光明媚又不炽烈，荀彧看起来也很有精神，要曹操带他出去看海。曹操把荀彧抱到轮椅上时前所未有地发现他已经变得那样轻，几乎快要没有实感。

那一瞬间曹操被巨大的、无可名状的悲伤笼罩。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感受到这样的情绪，因此变得很焦躁。他一遍一遍检查荀彧出行要用的毯子、止疼药等各种东西，反复确认是否都收拾妥当，但是他的焦躁并没有得到缓解。他感到非常气闷，预感好像躲在家里才能抵抗不可知的未来，而荀彧已经独自操作着轮椅已经走到小院门口。

阳光很好。他推着轮椅走到海边。路过一个干净的长椅，荀彧说就在这里坐坐吧。于是曹操又把他抱到椅子上，揽他坐下。荀彧的手冰凉，曹操便捂在怀里帮他暖着。荀彧像小动物一样，把脸埋在他的颈窝，亲昵地蹭。

很久都没人说话，一片安详地静谧中，荀彧突然说：“我非常爱你。”

曹操笑着说：“多新鲜一事呢。”但他知道他哭了。

荀彧也笑了，他稍微坐起来一点，颤抖着抹掉曹操脸上那些温热的水，说：“你是不是觉得委屈，我一直以来都把我爱你说得太少了。”

曹操摇头，把荀彧按回自己的怀里。

荀彧又笑着讲：“如果那边真有黄泉路忘川河，孟婆递给我汤，我可是会毫不犹豫喝掉的。”说罢又捏着曹操的手指玩，慢慢地说：“我很期待我的下一世的。”

他们就安静地坐在海边，夏阳烂漫，海鸥在他们眼前展翅掠过，拉成一条白色的线。曹操一直抱着荀彧，好像天地只在怀中一隅。阳光晒在身上很暖，他怀里荀彧的身体却一点点冷下来。

太阳开始往海平面沉下去，起风了。曹操还是搂着荀彧，笑着说：“太阳落山了，我们回家吧。”

没有回应，荀彧睡着了。

END